绿皮火车情结

绿皮火车，是从老家阳平关开往相邻城镇的“公交”，是开出大山的“高铁”。这趟慢车途径沿途车站最低票价才1元5角钱，却满载村里的土特产、农作物运至山外，也把远在省城求学的大学生、外出的务工者接了回来。

相对于高铁载客量多、耗时少、舒适方便、时速高等优点，家乡毕竟山高沟深，地域差异大，人员居住密度低，外出频率也不高，即便是村民们肩挑背扛着整麻袋的香菇木耳、鲜活的鸡鸭猪羊等特产禽畜也能被绿皮火车乘载，因此搭乘绿皮火车反倒成了村民们情有独钟的交通工具。虽然近年来不经常乘坐，但对于绿皮火车我一直有着很深的情结。

喜欢乘坐绿皮火车，因为那是通往大学的交通工具。记得11年前，我班上其他同学一样，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，第一次乘坐火车去西安。当时怀揣大学录取通知书，犹如一张“通关文牒”。乘坐火车时可享半票、到达西安火车站凭证学校接送、报名时身份的认证、办理助学贷款时的依据等，一张看似简单的录取通知书，却带着农村的孩子直通大学校园。而绿皮火车，还将西南偏远地区的学子顺利送往西安。尤其在开学季，整节整节车厢都坐着云南、四川、重庆、贵州等地的学生，直达西安。有些同学连续三四天坐火车，到西安后脚踝肿胀，步履艰难，甚至还要躺在宿舍休息一天才能正常行走。可当他们看着你无座整宿站立的时候，依然会有好心人愿意和你共享一个座位。同趣相投在车厢，谈笑风生，意气风发，无论是否认识，都能真诚相待、倾诉见闻，没有虚情假意、违和敷衍，一路乘车一路朋友，一路交谈一路收获，消除了长时间乘车的乏味和疲惫，这种情境至今都令人神往。

喜欢乘坐绿皮火车，因为顺着铁路能通往家乡。老家在宁强阳平关火车站附近。这些年来以家为圆心，以铁路为半径，无论上大学，还是上班，坐火车都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。远在他乡工作，会觉得远离了故土而感到莫名的孤寂。时常独自到火车轨道沿线散步，朝着故乡的方向，望着延伸至远方天际的火车轨道，心里暖暖的。那由远及近的火车隆隆作响的节奏，共振了多少游子异地归乡的心跳。家乡的火车站虽然偏远，但一到年终岁末，车站出口无意中多了许多老年人，他们频繁守候在车站出口，原来他们来到车站是对儿孙提前归来的一种期盼。来到车站，他们就看到了全家团圆的希望。伴随着游客的上上下下，这座始建于1956年的火车站，一直温暖着多少家庭年终腊月的团圆梦。

喜欢乘坐绿皮火车，因为那能通往诗境远方。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，有家的地方却没有工作。他乡容纳不下灵魂，故乡安置不了肉身，一个叫家的地方找不到养家糊口的路，找到了养家糊口的地方却安不了家，从此便有了漂泊，有了远方，有了乡愁……而通过绿皮火车走出去，用双手和智慧能够获得更加理想的收益。虽然在高楼林立的都市穿梭，会觉得自己像蚂蚁一样的卑微并产生无处不在的压迫感，甚至年关团圆时节都无法回家吃团圆饭，但为了一家老小的幸福生活，只要有理想有奔头，即便再苦再累内心也会得到些许欣慰。

多年来，大概由于晕汽车的缘故，我更喜欢坐在绿皮火车靠窗位置。都说近乡情更怯，可看着家乡越来越远，内心的惆怅也越来越浓。望着窗外，沿途都是最美风景。有时列车经过一些不知名的站台的时候，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人，他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。背着背篓行走在山间的女孩，挎着书包上学的学生，眼神迷茫的村民恬淡的端着碗坐在门口，父母焦急等待的张望，甚至铁路警察的站岗挥旗……更多的时候我微笑着与他们的眼神进行对望。这一刹那眸子间的碰撞，顾不上多想时便擦肩而过。有时也想，这一刻无意中的惊鸿一瞥，两眼隔窗对视善意微笑的传递，会不会让在他们内心中荡起一丝似曾相识的涟漪……

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趟绿皮火车。当火车晃晃悠悠开往远方时，能在自己的内心对有限而无尽的时间拉长，控制指缝的宽窄和时间的胖瘦。在放慢脚步的同时，看看书、听听音乐，依座闭目思考，耳中捕捉着乘客海侃声中的奇闻怪谈，享受着岁月的味道，感悟着回归自然、和谐融洽的意境，不再迷失自己。

（陕钢集团    席坤）